進入新時代,農村開始使用煤氣、天然氣做飯,既方便衛生,又節約時間,做出來的飯菜色鮮味美。當年的黑灶屋也更名為廚房,墻壁貼瓷片,地面鋪瓷磚,櫥柜、冰箱、氣灶、抽油煙機、自來水等應有盡有,灶具擺放干凈有序。每當看到這些變化,我就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四十多年前農村拉煤的情景,尤其是第一次跟父親一起去禹縣(禹州)山區煤礦拉煤,我終生難忘。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生產隊炕煙、燒磚瓦和社員生活用煤全靠勞動力用架子車到禹縣或登封的山里邊的煤礦上去拉??粺?、燒磚瓦用的硬煤到禹縣新峰三礦、四礦去拉,距我們村——襄城縣雙廟鄉崗孫村60公里左右;社員生活用的無煙煤到禹縣、登封的深山里的煤礦去拉,距我村100公里左右。深山里煤礦很多,有國有煤礦,也有集體煤礦。當時,我們生產隊社員常去拉煤的煤礦有白坡礦、白玉萍礦、棗園礦和天河礦等。后來,我們還去過平頂山洗煤廠拉過煤泥,因為煤泥價格便宜、又好燒,拉一架子車也就10多元錢,社員們認為拉煤泥比較實惠。
去煤礦拉一趟煤,稍近一點的來回時間需要三天,稍遠一點的需要四五天,遇到下雨、下雪等特殊情況就需要六七天,因此,拉一次煤,需要提前幾天做好準備工作。曾記得,家里每次拉煤前,父親就特別忙,一是對架子車維護保養,車棚、車架子要修理加固結實。檢查一下車子下盤零部件是否有損壞、內胎是否漏氣;二是拉煤是重體力活,吃得多,來回需要好幾天,因此要準備干糧,備足路上吃的。當時生活非常困難,基本上都是紅薯面摻點小麥面(俗稱好面),烙成咸油饃。由于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烙饃時母親能省就省,也不舍得多倒幾滴油。
1976年初冬農閑時節,正在上公社高中的我請假回家第一次跟父親和生產隊里的十幾名社員一起搭幫到禹縣山區一家集體煤礦拉煤。記得,那天凌晨三點出發,摸黑趕路。那時的路多是土路坑坑洼洼,即便是公路,也是砂礫路面,雖然稍平坦些,但仍不好走。夜里走路,人們都不言語,低著頭邁開大步急速前行。當時,為了相互都能歇一歇,去的人互相搭幫,輪流拉車。我和父親搭一幫,把兩輛車子用繩子綁在一起,一個人拉,一個人坐車上歇。這樣,相互換著拉車,既節省不少體力,又不耽誤行走趕路。一路奔波,渴了我們喝點自帶的白開水,累了稍作休息繼續前進。
第二天中午,到達煤礦后,我們首先排隊挨號開票,接著再到大煤堆前排隊裝煤。當時,我看到用架子車拉煤的人非常多,真可謂是人山人海,像打仗一樣。初次拉煤,父親不讓我多裝,只裝了700多斤,而他裝了千斤以上。我們一幫十幾人都裝上煤后,稍作休整又陸續出礦下山了。
過去,沒去拉煤之前,我們隊里一些老年人說,到山里拉一次煤很不容易,上山下山,風餐露宿,非常吃苦、受罪,好像人活脫一層皮。但我不相信,總以為是大人嚇唬我們小孩們的。他們的意思是說,現在你們不好好上學讀書,將來一事無成,只有干些拉煤之類的苦力活。誰知,我第一次跟大人去拉煤,拉著空車上山下山,也沒有覺得有多累,但裝上煤準備下山時卻害怕了。
往下看去,好像萬丈深淵,一眼看不到底。山道是依山開路,上上下下,高低不平,有的坡很陡很長,一個人根本無法上下。頓時,我兩腿發抖,有點膽怯了。父親看出我的心思后,鼓勵我說,臣付,不要害怕,要鼓足勇氣,攢足勁,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他還教我,下山時不要慌,站穩腳步,使上渾身解數扛著車把慢慢往下挪,小心再小心,一點也不要走快,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設想。聽父親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父親的鼓勵,很快打消了我心頭的愁云,我又振作起來,扛著架子車,一步步地向前挪去。
人心齊,泰山移。在回來的路上,大家團結一心,互相幫助,幾個人一組聯合推拉:上坡時推的推、拉的拉,下坡時架子車后沿兒還需站上人,增大摩擦力,不至于車速過快而出現車翻人傷的危險。
平常徒步走時間長了,人們累的都會受不了,可拉上千斤煤,還要急速趕路,可想而知要付出多少力氣。我們一行人一個個都是兩手緊握車把,伸頭彎腰吃力向前,誰也不想拖累大家。初冬的夜晚,寒風凜冽,我們都是身著單衣,累的渾身出汗,氣喘吁吁,仍然不停地趕路。
一路上,我們風餐露宿。白天急著趕路,餓了就坐在路邊茶攤旁吃點干饃,喝碗熱茶。晚上住到路邊上的干店后,簡單地加工一下烙饃,將就一頓,只要吃飽就行。
第三天傍晚,我們歷經千辛萬苦,總算順利地到家了。這次拉煤我18歲,來回行程120多公里,累得我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每當回憶起這次拉煤時的情景,我仍記憶猶新,感慨萬千。雖苦、雖累,但我苦中有樂,不僅鍛煉了我的意志,而且也永遠激勵著我,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艱苦奮斗,砥礪前行。
(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襄城縣作家協會副秘書長、《許昌智工》報主編)
本文采摘于網絡,不代表本站立場,轉載聯系作者并注明出處:http://www.abstracteyebooks.com/yingxiao/196.html